第三章 由战乱到和平
一、逃难到舅父家
在舍不得的情况下,献羔和家人也得离开长洲,逃难去也!
祖父、祖母和二婶趙微笑并她的儿女离开长洲回广州,路经中山县等地,一如祖母自己所料——“恐怕活不下去了”——终于回家途中,在唐家湾与世长辞,祖父把她安葬后,就回广州居住。
献羔一家五口,母亲、3个妹妹和他,则到内地居住的舅父张健心家里避难。他们要去肇庆,但不能经广州,只得绕路前往,先经澳门再到阳江。和他们同去的,还有很爱主的李活石医生夫妇。献羔一家提着大包小包行李去坐船,他的皮箱里装满的多半是贝多芬奏鸣曲和交响乐曲等,所以在收拾行装时,母亲有点不高兴地说:
“你只顾带琴谱,又重又占地方!”
到底还是儿子喜欢,有什么办法!献羔还不是带着一起逃!
到达码头,发现有四只帆船开往阳江,他们乘最后一只。船开航了,海浪甚大,把他们抛来抛去,颇难受。不久,前面三只帆船都被海盗船截劫,但神保守了他们所在的第四只船,没有被盗贼骚扰,平安无事!他们便安然睡觉。到凌晨时分,献羔一觉醒来,摸摸穿着来睡的大衣,发觉袋里的钱不翼而飞,于是,大声喊叫:
“妈妈,我的钱不见了!”
“不要怕!等一会我们查船。”李活石医生赶紧安慰献羔。献羔听完李医生的说话,又继续睡觉,不久,他再度醒来,伸手往口袋一摸,发现他失去了的钱,又在口袋里,他不禁兴奋地高声说:
“妈妈,我的钱又得回了!”
大概,偷钱的人听见要查船就怕起来,尽快在献羔不知不觉时把钱放回大衣袋内。其实,钱过了手,有什么办法可以识别呢?查船又有什么作用呢?这一次,神让献羔经历祂的大能、祂的怜悯!
船在阳江附近一座村落靠岸,献羔一家人都下了船,找到一间破屋准备过夜,并将那些被海浪沾湿的衣服拿出来晾在铁丝上,而献羔也把他心爱的琴谱晾出来。
次日,他们乘坐小艇到阳江,但不能全都乘同一艇,故只得分散,竟分别上了四只艇!母亲和三妹在同一只小艇上,献羔、大妹和二妹各乘一艇。献羔等三只小艇先到阳江岸边;已是入夜时分,灯光四射,他们三兄妹不敢走开,一直在岸上等,时间不断溜走,终于,看见老远的拐弯处转出来一只小艇,他们认出是母亲和三妹坐的那只,开心地放声呼叫:
“妈妈!妈妈!”
“我们几乎死了,因为我们的小艇在水中撞到一根木头,险些儿翻艇。”
感谢神!保守他们有惊无险地抵达阳江。
到了阳江,人生路不熟,真不知该怎么办,只得先找旅店下榻。当他们在旅店才歇下脚,又听见阳江大疏散的消息。于是决定翌日早上启程往肇庆,路经阳春、春湾、天堂等地。他们再次乘坐小艇前进。在小艇内只有坐的分儿,一站起来脑袋就遭殃!这时,献羔回忆起“滕王阁序”的一句“屈贾宜于长沙”,于是将自己套入此句中,变成“屈献羔于阳春”。他们屈了几天,极之渴望到岸上伸一伸因久坐而不太灵活的肢体。不久,小艇泊岸,让各人上岸购买食物,于是献羔和几个人一同上岸。有几个人办妥事情后,先回小艇去,他和另一个随后也赶回河边,但不见小艇踪影,有点不知所措。最后,他们细察两岸,发现这边满布丛林,不容易走路,对岸那边绿草如茵,比较容易追赶,于是,他们乘小艇到对岸,顺路向前直跑。不一会,献羔的脚底被荆棘刺破,当他将刺拔出,才知道刺得很深,流了不少血,但他还得赶路。当时,他手里提着一篮食物,歪着脚来跑,并不感到疼痛。他们跑呀跑,拐了个弯,远远望见那只小艇,献羔的母亲和妹妹及那人的家眷都在艇后向他们挥手。献羔更听见妹妹们呼喊:“哥哥,快来这里,快……。”
心中的兴奋使他们加快脚步往前跑,直到追上小艇。当献羔登上小艇后,脚底的剧痛向他袭来,母亲见状,立刻用带来的药物替他消毒敷伤口,她一边做一边解释说:
“我们叫艇主不要开艇,但其他人说:‘慢慢开吧,他们会赶来的。’我们急得要命,艇又越开越远了,只好在艇后望你来。假如你找不到,我们就天各一方了!”
听了母亲的说话之后,献羔从心里向神发出赞美!感谢神使他们一家又团聚了!小艇离开阳春,向春湾驶去。献羔在小艇中屈了几天,这次,他将“屈献羔于阳春”改为“屈献羔于小艇”了!
他们到了春湾,便往天堂镇。其中一段路程,不用乘坐小艇,可以徒步。可是,献羔的脚底还未痊愈,不能行走。他们就雇了一顶轿来抬献羔和小妹妹,母亲和大妹、二妹则步行。献羔心里真不是味儿,为了脚伤,年轻力壮的自己竟要乘轿,中年的母亲却辛苦地走路。其实,应该让母亲坐轿才对,哎!徒呼奈何!
后来,他们再坐船到肇庆,那时正是1942年初。当他们到达肇庆,上了岸就请人把行李挑到正东路存济西药房,献羔的外婆和舅父家中。岂料,他们吃了闭门羹!因为警报长鸣,各人都关门四散,外婆和舅父、舅母等都跑到城郊的“天园”避难去了。这个“天园”是外祖父以前买下的一个果园。面对大批行李,进退两难之际,舅父突然出现,他们如获救星。见到他们,舅父立刻开门,并且帮助他们尽快把行李搬进屋内。然后,一同往天园跑。原来舅父从天园回来是要取东西的,他平日甚少回来,那一天,他们来了,他就回来取东西。很明显是神差他回来接献羔一家的;若神不差他回来,他们这一次就要“望门兴叹”了!感谢神!因祂从来不误事!
一家子浩浩荡荡地进入天园范围,外婆一见他们,高兴地说:
“自从日本进攻香港后,我常挂念你们,担心你们的生死。现在你们都平安地来了,我好开心。在这里,我们一家人同甘苦共患难,有饭吃饭,没有饭就吃粥。”
在肇庆,他们上半天走警报到天园,下半天回城,每日都是这样。献羔一有空就到浸信会礼拜堂练习风琴。肇庆与香港相比,真有天壤之别;肇庆的生活较简单纯朴。这时候,献羔爱世界的心相对减少了;爱神更多,因为他每天与神有亲密的交通。
一天,舅父对母亲说:
“肇庆不大安全,日本飞机经常来轰炸。你们和妈到莲塘居住,那儿较为安全。”
莲塘是外婆的故乡,比肇庆的环境又差得多,献羔听了不大愿意去,于是对舅父说:
“让她们到莲塘,我留在肇庆吧!我不怕危险。”
“都到莲塘去”!
舅父坚决要献羔同去,他只得顺服。
当他们到了莲塘外婆的家中,献羔一看,感到很难受。地面铺满了牛糞,苍蝇满天飞,吃饭的时候,苍蝇更猖獗。晚上,点松香枝,献羔就在火影飘飘下看书。在肇庆时,他发现外公有许多属灵书刊留下,看见这些书,他就爱上了,也带来一部分供自己阅读。在书刊的燃点下,他心里火热,立志撇下世界,专一爱神,加上父亲在他未出生前就把他献给神,故此,献羔下定决心不爱世界,只爱父神!
在莲塘也有礼拜堂,献羔有空也到那儿弹风琴,持续不断地练习。
一天,有个天主教神甫来找献羔,因他知道献羔喜欢弹钢琴,就带他到莲塘中学。在那儿,遇见一位中学教员,他看见献羔的曲谱,像有所认识地说:
“是练习曲呢”!
“不是!这是贝多芬的名曲。”神甫答道。
献羔一看见钢琴,就顾不上听他们说话,自行坐上琴凳,争取时间弹钢琴,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钢琴的键了!
形势恶劣,生活的担子总不能单压在舅父身上,于是外婆和母亲就在家门前摆设水果摊,日间卖水果、饼干、糖果等。虽然生活稍为艰难一点,献羔没有忘记基督徒的本分,提醒母亲说:
“不要忘记奉献”。
外婆听了,接着说:
“现在生活艰难,神会原谅我们的。”
“不是的!我们至少奉上十分之一。”
献羔坚持奉献的原则,外婆不作声了,每月按时献上当献的。神的供应不但没有短缺,还不断赐福他们。
神透过远在美国的二叔将属于他们的收入寄给他们。当献羔等人在肇庆时,他曾写信给叔父,因为那时肇庆还未沦陷,可以与美国通信。献羔告诉他有关祖父和二婶等的情况,他获悉家人已平安迁回广州,表示很高兴,并将田租转寄来支持献羔家的生活。原来那些田是祖父从美国回国后买的,共有十亩,在广州河南;分别给了献羔的父亲和叔父,每人五亩。那时,二婶在广州不单只收五亩的租,还把献羔家的五亩田租也收来补贴家计,然后由二叔在美国寄相等于田租的钱给献羔。这样大家都好,可谓两全其美!
献羔听外婆说,多年前,莲塘有许多污鬼出没,所以各人在下午6时就关上门,虽然这样,污鬼仍能进入屋内乱搬家具。曾有一次,当污鬼在一户人家捣乱完毕,正要进入另一家时,有邻居听到污鬼说:
“不要进入张师太的屋,因为这是‘耶稣屋’。”
希奇得很!这所房子没有人居住,因外婆住在肇庆,所以舅舅的家中,只上了一把锁。结果,空的“耶稣屋”,污鬼也不敢进入。当她回乡时,邻舍们争着报告说:
“你的耶稣真行!没有人的‘耶稣屋’,污鬼也不敢入内捣乱!”
在莲塘住了一些日子后,献羔收到从广西梧州林达荣牧师来信,信内说:
“你父亲曾把两大皮箱衣物寄放在这里,你有空要来晾晒,免被虫蛀……。”
献羔收到信,高兴极了。他自出生以来一直住在城市(澳门、广州、香港),到了肇庆,再入莲塘每况愈下,很不习惯。有机会从莲塘到梧州,确实不错,于是他往梧州晒衣服去。除了带备日常几套换的衣服和圣经外,还带了两本曲谱,因他深信到了梧州,必定有机会弹钢琴!
抵达梧州宣道会礼拜堂,献羔遇到赵柳棠牧师。赵牧师把他领到白鹤山顶建道圣经学院见林达荣牧师,林牧师亲切地招待他。白天,献羔除了晒衣服外,其余的时间就在楼下的礼拜堂弹钢琴。第一天晚上,赵牧师带献羔到外国人住宅区,找刘福群牧师(the Rev. Mr. Newburn)。刚巧,霍敦牧师(the Rev. Mr. Holton)也在刘牧师家里。一进门,赵牧师就介绍献羔给他们认识:
“这是林保罗牧师的儿子,献羔。”
“长得好像爸爸!”霍牧师端详了一会说。霍牧师和刘牧师都认识献羔的父亲,刘牧师曾和他一起受教于宣信博士门下,见到老朋友的儿子,他们自然欣喜万分。赵牧师还邀请献羔弹琴。于是,他不卑不亢地表演了一段贝多芬奏鸣曲,获得在座各人鼓励的掌声。离开之前,赵牧师突然向献羔发出邀请,或者说是“挑战”:
“来刘福群牧师的学校读书,怎么样?”
“他的学校?是什么学校呢?”
“你住宿的地方就是他的学校。”
这时,献羔才想起初到此地的感受是平安的、舒适的,但直到现在才知道下榻之处是建道圣经学院的宿舍。
献羔回到房间祷告,神的灵不断感动他,催促他要到这儿来读书……。
二、身处梧州建道圣经学院
献羔在梧州小住了几天,就告辞,返回肇庆莲塘,见到母亲,兴高采烈地对母亲说:
“我要到梧州建道圣经学院读神学”。
“现在是非常时期,况且我们的钱不多,要彻底考虑清楚!”
“彼得行海面是凭信心,妈妈,我们也要凭信心。”
正当这时,他们收到二叔从美国寄来1000元。献羔有所领悟地对母亲说:
“神听祷告,祂为我预备了1000元!让我可以去读神学。”
“1000元用完了怎么办”?
“不要怕,只要信!我要过信心的生活。”
1942年9月初,携着一点随身行李和1000元,献羔就踏足梧州白鹤山顶的建道圣经学院,接受神学训练。抵达学院,副院长赵柳棠牧师立刻把献羔交给一位二年级学生李适真,让他照顾这个“初到贵境”的新丁。李适真就顺理成章地当了献羔的学兄,他是全学院最好的学生,给献羔不少的关怀照顾和帮助。
献羔要先读预科一年,才能升读本科,就是正式的神学科目。
入学不久,献羔的母亲也想迁到梧州,且希望在那儿卖故衣维生。献羔到处打听,结果,获悉梧州施达医院内搭了一些临时木棚,是为基督徒难民预备的。献羔向院方请求让他的母亲和妹妹入住这些木棚。得到院方同意后,就接她们到梧州居住。于是,母亲日间便到市区卖故衣。他们一家五口常到大东路浸信会和大中路宣道会聚会,神一直赐福给他们。
时间飞逝,一个学期转眼间就过去了。献羔的1000元也消耗净尽。随后的一个学期,他没有钱交学费。本来,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刘福群院长,如果他表示没有钱,刘院长一定说:
“一切由院方负责”。
献羔不愿意这样做,他只祷告、交托神。一天一天地过去,仍不见有任何动静。他的缺欠,除了两位同学李适真与王德卫之外,其他人一概不知。献羔将自己的经济情况与他们说明,不是指望他们供给,况且,这两位同学也是受供给的,他们决不能提供经济援助,但在祷告上,却可以成为献羔的支持,为献羔祈祷,也和献羔一起祈求。
开学礼在一个星期五的早上举行。献羔和其他同学一样安坐在礼堂中,虽然学费仍未见踪影。在座的人中,除了两位“知情”的同学外,没有人晓得他的实况。开学礼在赵牧师的宣布声中结束。萦绕在献羔脑海中的是:
“下星期一交学费”。
挥不掉这句话,因他了解自己的现况,但他懂得倚靠神,所以全然交托主!
次日,星期六,献羔如常到施达医院练习钢琴,他每星期六都爱来这儿练习的。在练琴前他先探望毕师母(院长夫人),和她商讨妹妹的事情。他对毕师母说:
“我妹妹林爱灵愿意奉献自己给神,她可否进入你们办的圣经学院呢?但她没有钱。”
毕师母的教会,美国浸信会,除了在梧州开办施达医院外,还创办了浸信会女子圣经学院。所以,献羔来替妹妹打听进入圣经学院的可行性。毕师母听完献羔的话后,立刻回应:
“可以!一切费用由我们负责。”接着她还关切地问及献羔的情况。献羔说:
“神为我预备一切。”当他的话一出口,心内真有点儿后悔。感谢主,毕师母再三追问,逼使他去思想整件事情。第一,他上这儿的目的纯为妹妹,绝不是为了自己;第二,是师母先启口关心他的需要,不是他主动出声,况且,是她接二连三地追问。很明显看见,她就是神派来关心自己的天使。终于,献羔向她讲出实况和心声:
“直到现在,我还没有钱交下学期的费用,但我深信神必为我预备。”
“全部费用,由浸信会负责。”
毕师母坐言起行,立刻把钱交给他,除了交学费、膳费外,还有10多元作零用钱。
星期一,献羔把费用缴了。在晚上举行的感恩会中,他率先起来讲见证,说:
“星期五,举行开学礼时,我‘学’别人安然聚会,其实,我还没有钱……。”刘院长、赵副院长及各位师长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,并且耐心地分享神在献羔身上的作为,将荣耀归给神。
霍敦牧师是圣经学院的英文教员。献羔入学时,霍牧师把从香港来的和英语较好的编在一班。献羔就在这一班上课。牧师教他们讲英语故事、用英语祷告等。每个主日早上,牧师到广西大学,用英语对大学生讲道,他训练献羔作传译。暑期休假,各同学被派往四乡实习,献羔要留在学院,因为他是预科生。“塞翁失马,安知非福”!一天,霍牧师对献羔说:
“现在正放暑假,没有特别事做,我教你英文,你教我中文,好吗?”
献羔为这难得的学习机会感到极之兴奋。
悠长的暑假,瞬息过去。献羔终于升读本科一年级。他每个早晨起来,都必定背诵一段经文,结果,把保罗书信和希伯来书背完,诗篇也背了很多(如1-2、23-24、27、51、90-91、100、103、146、150篇等),还背了以赛亚书五十三章、登山宝训和约翰福音十四至十七章。那个时候,他专心一意地背记神的话,完全没有想到在未来的岁月中,竟然受用不尽!
讲道学不是一年级上的课,故献羔还未有机会学,不过却有机会尝试讲道。有一天晚会,没有人讲道,与会的人异口同声鼓励他讲,于是,他就试一试,跟大家分享约翰福音十三章“耶稣为门徒洗脚”。这次是他首次讲道,是没有上过讲道学的讲道。
当献羔首次到建道学院替父亲晒衣服时,发现在他父亲的衣物箱里有一把理发剪,于是,他取出来自行理发。有一次,没有人在宿舍的时候,他自行理发,把剪下来的头发用废纸包好,预备扔掉,但因为有其他事情要办,就搁下来。后来,献羔进入另一间房中,立刻有同学发觉他的不同,问个究竟:
“剪了头发?剪得不错!上那儿剪的?”
“我自己剪的”。
听见的人都感到希奇。这时,有位同学进入献羔住的房间,见到他桌上的小包,好奇地解开一看,接着就问:
“这是谁的头发”?
“我的”!刚巧献羔回房,也解开了那同学的疑团。于是“林献羔会理发”的消息,不胫而走,学校的师长、同学都知道他懂得理发,顺理成章地就请他剪发,他乐意为同学服务,同学则报以欣赏:
“你真好!肯替我们理发。”
“你很好!给我练习机会!”献羔回应。
他每日午饭后替一、两位同学理发,一个月就把几十位男同学的头发轮流理完。献羔不单替同学剪发,也替老师,甚至杨濬哲牧师(在刘福群牧师回国后,他任建道院长)理发。这项服事为以后的经历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一年预科,一年本科,两年便过去了。1944年夏天,施达医院的毕医生夫妇都回国。献羔以后的需要,在供给方面似乎成了问题。他只得仰望神,祷告交托,求神为他开出路。感谢神!有一天,院长杨濬哲牧师对他说:
“你现在是由浸信会供给的,如果浸信会不再供给,你告诉我,我们会帮助你,由宣道会供给你。”
杨牧师一番话,给了献羔莫大的安慰。
三、逃难到江口
暑期尚未完毕,凶讯不断传来,内容大概如下:日本为打通南洋去路,必须进攻中国西路,从广州到梧州、柳州、桂林等地,再入云南,从那里通往南洋群岛。因此,梧州宣告大疏散,很多外国人乘飞机回国去了。献羔等没有打算逃难,因为没有钱,但风声越来越紧,不疏散似乎不行。那时,同学还没有回校,他独自在白鹤山顶恳切祷告,求神引导。
早上在学校祷告,下午,献羔就下山,到母亲摆摊子的地方,看看她卖故衣的情况,并建议她把衣服平沽,旨在倾销,套回现金,他们就能逃难。可是,她说:
“现在人人大疏散,逃命要紧,都不买故衣了!”
献羔听了母亲的说话,心里十分难过,没说什么,上山再祷告。那时是他信心的大考验,他切切在神面前求,第二天、第三天,一连几天都是这样,上午上山祷告,下午下山,但每天母亲都说同一的话:
“没有人买我的衣服了!求神给我们开出路吧!”
第四天,献羔起个绝早,迫切地求神带领,为他们开路,否则,恐怕他们一家会死在梧州。奇妙得很,当他祷告完毕,霍敦牧师来找他,对他说:
“我们要回美国了。愿神引导你们前行,保护你们,赐福给你们!”说完后,他将800元送给献羔,接着又恳切地说:
“再见!愿父神与你们同行!”
这一次,献羔又经历了“神是不会误事的”,为此,他向神献上衷心的感谢:
“哦!我的神!祢是信实的,祢的慈爱永远长存!祢没有撇下我们为孤儿,也没有把我们交在敌人的手里!听人祷告的神啊!我赞美祢!我感谢祢!”
他兴奋地立即跑下山报喜讯,见到母亲,便急不及待地报告:
“妈妈,神听了我们的祷告!祂感动霍牧师送给我800元。”
“有人来买故衣了”。母亲也回报好消息。
哦!献羔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“双喜”的欢乐!母子俩一同不住地感谢神!赞美神!
他们现在有一些钱,就准备逃难了。但人生路不熟,该到那儿去呢?听闻有些信徒说:
“到平南江口比较近,那里又有福音堂,大可以和弟兄姊妹在那里同生共死!”
经过祷告后,献羔一家决定逃往那儿,买了几张次日下午一时开船的票。位置订好了,立刻收拾行装。第二天清早,献羔和二妹、三妹分别将行李送去码头,那时,母亲还在施达医院,大妹爱灵则在大东路浸信会礼拜堂,到12时正,献羔仍不见她们的踪影,急得要命。这时,他只得将部分行李先搬上船,吩咐10岁的三妹爱真看守,二妹爱恩仍留在岸上守着另一部分行李。忽然,一群国民党的军队抢先上船,躺在乘客的卧席上,根本漠视其他搭客的权益。献羔等的卧席都被夺了,但不敢力争,只得小声叫三妹看守行李,才10岁的她,如临大敌似地在军队中死守着她的岗位,献羔则上岸嘱咐二妹把守岸上的行李,然后,到票房找售票员投诉,但他不管,献羔有点失望,不知怎办!正在两难之间,忽然,看见蔡荣羔弟兄跑来,就将整件事情告诉他,他说:“我找经理谈谈!”
结果,那位经理吩咐属下马上开出一只小电船接载船上的军队,问题就解决了。感谢神!不久,献羔母亲和大妹携同行李赶到码头,他们一家五口及时平安地上了船,不一会,船就驶离梧州,启程前往江口。他们在船上同心祷告,感谢神将他们带在一起,不致天各一方;也将前途茫茫、不安的心境交托神,求神引导未知的前路。
船很快就在江口泊岸,献羔一家和船上的部分信徒同到江口礼拜堂,这儿地方不大,但挤满了逃难的信徒;他们一家五口睡在讲台上。他们又一次由城市迁到乡间。梧州虽然比香港逊色,到底还是一个城市。现在,他们由城市逃到乡村,情况当然不如理想!白天献羔没事做,喜欢到河边看看船只,看着那些船只,他感到欢慰。两天后的傍晚,献羔又出到河边看船,突然有一只船停泊在江口码头,他好奇地上船走一走,发现赵柳棠牧师和杨濬哲院长也在船上,他们见到献羔,很欢喜,杨牧师还送给他200元,这对他们的逃难生活帮助不少!
为了维持家计,献羔的母亲和妹妹日间在墟市上卖故衣。可是,不多几日,梧州沦陷的消息传到江口,江口又要大疏散。
他们要第四次逃难了!该到那里去呢?
四、逃难到鹏化
没有别的路可走,他们决定到鹏化去。有一位姓余名崇信的朋友带领他们几个家庭前往鹏化。
献羔一家的行李相当多,共有四担,他们不得不运用卖故衣的钱请人代挑行李,献羔也得挑一点,约10斤重的食物和水。他们清早起来,山过山、岭过岭,下了山又过小溪,过了小溪就走山边小路、田间小路。同行的一个小孩,天真地发表他的见解:
“现在去鹏化,真是又‘澎’、又‘化’,‘澎涨了,又消化了’。”
那时正值9月初,是开学的日子,献羔竟然要在田间逃难。感谢神!当他看见野地的花草,使他再次想起人生就如花草的虚荣,转瞬间就化为乌有了,他不期然口里唱出:“领我,领我,领导我走永生的道路,救我脱离如花似草的虚荣……。”(求主鉴察《旷野人声》第19首),献羔深深感受到一切虚荣有如田间花草似的。
黄昏时分,他们抵达鹏化。那日,刚巧是中秋节(八月十五日),很多人在礼拜堂门口赏月。他们热情地说:
“正好!你们一同来赏月吧!”
“谢谢!我们不赏月了,因为太疲乏。”
献羔回绝了他们的好意邀请。献羔等实在累极,那有闲心赏月,他们需要的是一张可供睡眠的床!
鹏化福音堂的传道人廖泽儒弟兄接待相当多逃难的信徒,献羔一家被他安置在福音堂的楼上。每天早上,都有早祷会,由建道的同学、浸信会圣经学院的教员等,轮流负责领会。主日聚会多半是廖弟兄讲道。
住在鹏化的人,除了几家之外,其余的多是盗贼。献羔等竟然入了贼窝!同时去鹏化的,有很多广东人,当中不少是基督徒。献羔到鹏化后,仅剩600元,只够供应一家五口吃半个月红薯芋头,半个月之后就不知怎样了!为了家人的需要,断不能单靠那600元。因此,献羔的母亲除了白天到墟市卖故衣,又和女儿替人编织毛衣,好帮补生活;献羔就替人理发。他满心感谢神,让他在建道有机会操练,致使今日在鹏化能运用出来,赚取金钱,补贴家计。有一次,他替一个人理发,一边理发,一边讲福音,又规劝那人千万不要偷不要抢。后来,有人对他说:
“好危险呀!他是个强盗!”
“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强盗,不用担心,而且,我相信他听了我所讲的,对他有一定的好处!”
鹏化虽是个贼窝,但也有一所中学。余崇信建议说:
“叫你的妹妹在中学找个职位,那么,你们的生活就有保障了!”
当他们一家到达鹏化时,另一位姊妹已与该校联络,自然地,那个职位就给了她。献羔等只好仰望神,以卖故衣、织毛衣和理发维持生计。几天后,那所中学被盗贼洗劫,校中教职员无一幸免;那位姊妹大部分衣物也遭人抢去。献羔获悉情况,立刻为着姊妹感谢神,他明白大妹得不到中学教师职位,有神的美意,否则被抢的不是那位姊妹,而是他们的财物。献羔将一条毛巾和衣服送给那位姊妹,因她的孩子还小。献羔没有把送衣物的事情告诉母亲,怕她拦阻,可是,那位姊妹亲自跑去对他的母亲表示谢意。事件“败露”之后,母亲就对献羔说:
“现在是艰难时期,我们自己的生活也成问题,还把衣物送给别人?”
“妈!姊妹落难,我们接济她,神不会亏负我们。”
有时,献羔和一些弟兄姊妹到外边的墟市布道;他身穿长衣,脚穿草鞋,到处领诗讲道。一次,他们往附近一条乡村布道,有人诬说他们是汉奸,把他们带回乡公所,囚在房内,叫他们反省。献羔的同学感到十分害怕,献羔安慰说:
“我们是为主受苦,不要怕!”不一会乡长来了,他看见献羔穿的长衣、草鞋,心里明白是什么一回事,说:
“拉他们来做什么呢?他们是讲耶稣的,快把他们放回去!”
于是他重获自由,满心欢喜,认为算是配得为主的名受苦。
晚上,他们唱诗、祷告、交通,也要轮流值夜,每个家庭轮流值两小时,因为盗贼猖獗。献羔值班时,会利用这些时间来亲近神、祷告,又看书。他的母亲和妹妹对他十分体贴,建议说:
“你去睡觉吧,让我们值班,我们可以织毛衣。”
几个月匆匆地过去了。年底时,有土人传言说,盗贼要劫广东人。人人自危,献羔母亲售卖的故衣,也无人问津了。晚上,他们祷告、唱诗、交通和轮流值班。廖弟兄每晚上把大门关紧,用一条大木杠支撑着,再用长椅压着。他在楼下睡觉。有一天半夜,忽然楼下传来响声。由于大木杠倒下,值班的人把各人唤醒,说盗贼来了,要劫福音堂!大家立即起来祷告。廖弟兄上来说:
“我先下去看一看,你们祷告吧!”他们恳切地求神救他们脱离危险。不一会儿,廖弟兄上来,向大家说:
“不要怕,没有什么事!只是一只猫从上跳下,把大木杠弄掉了。”
感谢神!只是一场虚惊!
五、离开鹏化的路上
献羔等在鹏化住了半年,他们发觉不能再留在那儿,就算留下,也没有什么出路,况且住在鹏化的山民在经济的压力下,没有兴趣卖故衣,他们甚至准备投入盗贼行列去做“买卖”。但献羔却为着家里的经济情况感谢神;他们入山时,手上只有600元,可是,出山前却存有40000多元国币,当然这些钱是辛勤加上积蓄而来,绝非从不法的途径得到的!
他们为离开鹏化而踌躇,入山容易出山难,怎么办?感谢神!让他们发现当地山民的特点,“同姓三分亲”,山民相当乐意帮助同姓的人出山。于是,献羔一家和林声振兄妹就到另一条林姓的乡村,当中有一位姓林的,热衷于助他们一把。献羔全家就带同四担行李到林家去,打算在那儿下榻一个晚上。抵达不久,他建议献羔先将两担行李交给他的朋友替他们挑到山外,次日,再请人挑余下的两担,献羔接纳他的意见,把两担行李交给他。不一会,他气急败坏地跑回来,说:
“那两担行李在途中被人抢去了。我现在去追寻。”
“哥哥,我刚好念了路加福音六章三十节‘……有人夺你的东西去,不用再要回来。’”
“非常好!我们既然学了功课,就要实践,不要再追了。”
献羔听到大妹爱灵的说话后,就下了决定放弃追回。
后来,献羔闻说这次事件是那姓林的,和他的亲友同谋,把他们的东西挑走,是变相的抢劫。献羔却为着仍在手上的行李、未被夺去的金钱感谢神!
第二天,他们起程出山,那位姓林的引路,另外,请了两个人替他们挑行李。他说:
“赶紧行,因为这山路常有盗贼出没。”(其实,他自己也是贼!)他在前头走,献羔等就跟在后面,边行边祷告。一会儿,到了一座大山,他们得绕山路而上,再从另一边下山,才能往外走。他在这时又开腔,说道:
“这个地方最危险,特别在山腰拐弯处,只得小路一条沿山边去,另一边就是山崖,很多人在那里遇见强盗。强盗不单只取去人的财物,还把人的心脏剌透,挖出来吃了,然后,把人推下山崖。”
献羔等听到他的描述,毛骨悚然,祷告更迫切,求神保守他们各人,使他们平安度过难关。他们加速步履,靠主前进。那人又说:
“你们看山崖下的死尸!他们都是被吃掉心脏后,才被推下去的。”
献羔探头往下看,母亲和妹妹催促他不要看,快往前走。他们拐了弯,就上山路,直上到顶,再往下走。那人又警告说:
“那边有座破庙,强盗常躲在庙里,待行人路过时,他们就突然跑出来,大肆抢劫。你们切勿往里面看,只要快步地走,希望能过关。”
他们只得紧紧地仰望、倚靠神,求神引导他们安然脱离险境。将近该庙时,那向导对他们说:
“你们先走,我守在后面!”
于是他们急忙地跑;献羔的母亲和妹妹不敢抬头看,但献羔走过庙门时,迅速往里一瞥,不见有人,只见门上有些蜘蛛网。一息间,他们都过了那所恐怖的破庙,那向导也跟在后面。当他们直下山坡,走了一段路时,献羔回头望上去,见几个人从庙里冲出来,俯视他们众人,但没有追下来。向导说:
“他们就是强盗。如果他们早一点出来,你们就遇劫了。现在不用怕!因为他们决不会追来的。”
“哦!我们好危险呀!但又一次经历‘你出你入,耶和华要保护你,从今时直到永远。’”献羔怎能不由衷地献上感恩哩!
他们越走越觉平安!行行重行行,终于到达江口。那时江口已被日本人占领了。他们只得买船票到梧州去。在买票的事上,献羔再次感谢神!因他们到达江口前一天,每张船票售6000元,但他们买票时,票价降至3000元,5个人就省了10000多。还有,献羔抵达梧州后,闻说在他们启程后的第二日,梧州船被盟机炸得粉碎。如果他们迟一天出来,不被炸死,也会蒙受大损失,若早一天出山,就得多花10000多元。他们没有择好日上路,但他们的脚步,神已定了;他们出来的日期,神也安排了!
六、回到肇庆
1945年初,献羔等从梧州乘船回肇庆,再度与外祖母、舅父一家相聚。那时,肇庆被日本占领了,所以舅父建议他们到莲塘居住,因为每日都有盟机来炸肇庆,十分不安全。
献羔决定不到莲塘,因他感到必须回广州传福音,他的母亲和妹妹异口同声地劝他:
“不要回广州去,太危险了,盟机B-29常常轰炸那儿!”那时,B-29轰炸机确实非常历害。
“不用怕!我不是去玩乐,而是去传福音,神必定保守的!”
献羔坐言起行,买了船票往广州。出发时,他的母亲和妹妹来送行。献羔心中有感,唱出“到遥远地方”(《灵音诗歌》320):“到远方,传福音,我必去,我必去,使全世众罪人,都得闻主救恩。”
他唱着唱着,泪珠儿竟自滚出眼眶,沿面颊滚下;和唱着的爱灵,也没法控制那些夺眶而出的泪水,因为大家都不能预知未来,不知会在何日再相逢。献羔拭去泪水,向她们道别,说:
“我要到远方传福音,如果今生不能相聚,就让我们在天家相见吧!”
看见他们边唱边流泪,船上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!
七、回到广州
献羔只在肇庆逗留了几天,就离开母亲和妹妹们,只身回到广州大马站35号后座,与祖父、二婶、堂妹爱洁和堂弟耀基等同住,那时约是1945年2、3月间。祖父把他带往光复北路(光明北路)芦荻“西万善堂”,介绍给李启荣牧师认识。当时日本还未投降,献羔尚未参加该堂的侍奉。
献羔的祖父,虽然称为基督徒,但有名无实。他在美国时,极力反对儿子保罗进入神学院受造就。每次到礼拜堂,只不过是循例式的。他的两个儿子经常陪他一同赴礼拜,长子坐在他右边,幼子坐在他左边,当他听道打瞌睡时,长子保罗在他身旁推他一把,他就立刻醒过来,不一会,睡魔又来袭他,幼子在另一边又推他一把,他就再一次“复醒”。几十年来,他就是这样敬拜神,他的信仰生活也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度过。
献羔这一次重回广州,给祖父带来灵性的复兴。祖孙两人有机会闲话家常的时候,作为孙子的献羔经常给他讲福音,而且,每次他参加聚会,必定邀请祖父和二婶同去。那时,献羔常到水母湾兴华浸信会聚会,间中在查经聚会讲道。有一次,他的讲题是“重生”,内容有部分说及一些老信徒,信了主几十年,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得救不得救。圣灵在他祖父心里动工,叫他不断反复思想,在归途中,他老人家终于启齿探问:
“如果有人问我怎样能得救,我怎样回答他呢?”
献羔心里明白,祖父的用意,并不是为别人发问,乃是自己想了解这个信仰上的重要问题,但基于辈分缘故,不便直问,转一弯问,得出的答案,没有分别,这样祖孙两人都好过得多!于是献羔也放胆和他讲论得救的真理,从祖父的反应中,献羔看出他越听越明白,回到家中,仍然继续讨论。经过这一次的探讨,祖父显然在真理方面大有长进,对信仰也越来越热心,不单爱读经祷告,更手不释卷地阅读属灵书籍。以前,他很喜欢养鸡养鸭,现在,他爱慕属灵的事。别人问他:
“为什么不再养鸡鸭呢”?
“没时间”!他的确没有时间!因为他运用了这些宝贵的时间来钻研属天生命的事。真是前后判若两人!
献羔又协助祖父体验神医治的大能。祖父在美国开洗衣铺时,经常用马车将洗好的衣服送回给顾客。有一次,他在送衣服途中,因太疲倦,睡着了,就从马车上掉下,跌伤了脚,伤势颇为严重。虽然立刻送院医治,但脚部的筋、肉无法回复原形,十分难看。抗战期间,就是献羔回广州的前一年,由于营养不良,他那受过伤的脚再度复发。于是,找了一位在维新路(起义路)驻诊的中医师替他治疗,药到病除。但当献羔和他详谈福音后,他的脚又复发,有了上次治病的门路,他又寻找那位中医,可惜,找不到,因为那医师已回乡,要3个月后才回来。祖父失望极了!献羔看见这情况,立刻向祖父建议说:
“爷爷,祷告求神医治吧!”
“怎样祷告呢?你为我祷告好吗?”
“你要相信神有能力医治,并且要认罪,认清一切的罪。”
于是,献羔为祖父祷告,祖父自己又祷告。后来,他老人家对献羔说:
“我半夜想起自己所犯的罪,就立刻祷告认罪!”
“虽然你越祷告,脚肿越不消退,反而更肿,但不要怕,只要信。”
“我不会怕的,只要神悦纳我的祷告就行了。”
“拉撒路有病,他的姐姐马大和马利亚打发人请耶稣来,但耶稣没有立即前往,直到拉撒路死了,耶稣才去叫他复活。”献羔用拉撒路的故事向祖父指出,耶稣在医治的事上,有祂的时候!接着他又把一个小女孩的见证告诉他:
“有个小女孩,眼睛有病,请宣信博士为她祷告。宣信博士说:‘你只要信!就算越祷告越肿,也不要怕。’她回家祷告一个星期,眼睛果然更肿。她的母亲说:‘你的眼睛就快盲了’。她有点害怕,就去找宣信,说:‘我的眼睛比前肿了’。宣信说:‘我已对你说过,不要怕!只要信!’于是,她高高兴兴地回家向母亲宣称主耶稣医好了她!第二个星期过去,她的眼睛更肿,母亲心痛又心急。小女孩又去见宣信,他叫她相信祷告,她又回家告诉母亲神会医治她,母亲气得七窃生烟,但她还是用信心祷告,直到第三个星期,小女孩的眼睛真的不药而愈。”
祖父听完了这件事,便坚心相信神会医治,祷告一个星期后,他的脚果然肿了,但他不灰心,第二个星期,他的脚更肿,上了床就下不了地,十分严重。二婶劝他找另一位医生,他说:
“不找了,我倚靠神!”
到第三个星期,他的脚就突然消肿,不久,就全然好了。
献羔强调,他并非说人有病不找医生和不用药物。医生和药物都是神为人预备的。但假如生病的人在医生束手无策时,加上清楚神的旨意,绝对可以信靠神。因为,在祂没有难成的事。不过,人的信心很容易软弱。当他祖父的脚日渐肿起来,有脓有水的时候,他叫祖父继续祷告,其实,他自己也有点信心软弱。那时,既然没有好医生,而又清楚神会医治他,所以就恳切为他祷告,祖父自己的祷告更迫切!到第三个星期,祖父的脚突然好了!
祖父的脚痊愈之后,他更殷切、更热心爱主,整天祷告、读经、看属灵书籍,聚会也不再打盹了。不久,他回乡向亲友传福音,讲述主耶稣钉十字架、流血赦罪之道。他不懂长篇大论、滔滔不绝的讲,故此,讲了几句之后,就把脚举起来,说:
“请看看我的脚,是神医好的!”
谁都知道他的脚根本无法医治,但也有人说:“这是鹅爪脚,不医也会自然好的。”但他却将荣耀归给神。自从蒙神的医治之后,直到他离世(约17、18年之久),没有再复发了。
在献羔回到广州几个月之后,歌唱家辛瑞芳(前中华交响乐团团长林声翕的太太)到广州演唱,分别在青年会、越山中学、新华戏院等地表演,除了有小提琴伴奏外,她还邀请献羔钢琴伴奏。辛瑞芳虽然是主角,但献羔上台的机会比她还多:她独唱,献羔伴奏;小提琴独奏,他又上台伴奏;三合奏(她独唱,小提琴、钢琴伴奏)他又跑上台去;钢琴独奏时,当然又是他上台。观众见他再三上台,不觉都笑起来。其实,献羔只在小学五、六年级时学了一会儿钢琴,以后都是自学,也曾跟宋建勋一起练习。不久,林声翕先生到广州,献羔知道他教琴有方,故此,抓紧机会请他指导。经林先生指点,献羔获益不浅,他深深感受到,林先生教他一次,比别人教四、五次好得多。献羔的钢琴弹奏技巧,有了突破性的进步!
1945年8月14日,日本投降的喜讯突然传来,举国上下皆大欢喜。9月2日,日本正式投降,8年抗战终于结束。过去的8年,献羔共逃难4次:从广州到香港长洲;从长洲到肇庆、梧州;从梧州到江口;从江口到鹏化,经历了不少辛酸。日本尚未投降,他已回广州传道,那时仍不知道能否有机会与家人重聚天伦。现在广州光复,与家人相聚指日可待!
9月,是开学的日子。李启荣牧师请献羔到万善中学教英语等课。除了教书,他还在光复北第六甫水脚万善堂的支堂作助理传道。当时,从上海来了一位弟兄栾正信,他和献羔同住一个房间,两人常促膝谈心志、抱负等。栾弟兄对布道事工很有负担,故此,他们互相合作,在传道的事上不遗余力,努力宣扬福音!自从献羔担任多次音乐会伴奏后,广州大新路越山中学、西关长城中学都聘请他兼任音乐教员。不过,他主要的工作还是在万善堂当辅助传道,并作万善中学的音乐教员。
1946年初,丰宁路锡安堂主任罗德谦牧师请献羔到该堂任传道;于是他开设青年聚会又组织诗班,爱灵司琴,他当指挥;献羔运用昔日在圣经学院,刘福群院长所传授的指挥法来带领诗班。那时,他仍兼任教职,因未能即时辞去学校的工作,直到暑期才能离开,便专心传道。不过,广州河南怡乐村神召圣经学院和惠福西妇孺护士学校请他教音乐,基于对音乐的浓厚兴趣,故答应每星期兼教一两节课。他也曾应邀在播音台演奏贝多芬奏鸣曲。献羔从小就爱好音乐,他认为自己已经献给神,就当把一切都全然献上,音乐也不例外。他总觉得有不少基督徒将他们的音乐才干用在世界事业上,而不用在圣工上;另一些热心的愿意献上,但多半都是写民间的老调圣诗,不能普及应用。献羔非常喜欢贝多芬(Beethoven)、莫扎特(Mozart)、箫邦(Chopin)、舒伯特(Shubert)、韩德尔(Handel)等的古典作品。他的造诣虽然不深,但愿意把一切所学的尽献上。于是,他谱了一些曲,也填一点词,不过,大部分的曲都是请别人填词的。他还写了一些给诗班唱的诗歌,如“来就我得安”、“与主偕行”、“大灾难”等,连同适合聚会用的圣诗30多首。此外,又从各种诗本选出几十首,编成一本诗集,命名为《旷野人声》,于1947年12月出版;初版只收集了100首诗歌。1948年,献羔开始编印《灵音季刊》,但只出了六册就停止了,因他离开锡安堂。
1947年,献羔的父亲从新加坡返回广州,一家团聚,有如重见天日。父亲很高兴,因为再次经历神是听祷告的,祂保守各人安度危难。他更因献羔读神学、做传道而满心欢喜。他一心把儿子献给神,神果然悦纳了!父子两人阔别多年,再次相聚一谈就几个小时。谈什么呢?他们并非闲话家常,乃是谈论属灵的事!一个满有经验的牧师,加一个热心事主的传道人,谈起天国事工,当然滔滔不绝!后来,林保罗牧师受香港九龙城浸信会的聘请,便到九龙城士他令道“浸信会”当牧师,这是“城浸”的前身。
林保罗牧师回家不久,刘福群院长到广州探望他们,刘院长盼望献羔能到美国“宣道会”神学院受造就,他愿意送献羔去,希望他学成归来,在建道神学院教圣经。献羔坦率地回答说:
“谢谢您!我不去了。主快再来,时候无多,我要争取有限的光阴,多作主工。”
后来,献羔的叔父在美国替他订了一份“慕迪函授”课程,于是,他用心地学习,谨慎地做功课。有一次,收到批改好的功课,他得了一个“A”,还有附言:“当你看见‘A’字时,你一定很高兴!”但函授课程还没有完成,广州就解放了,他的学业又再次终止!
献羔一生正式领过一张小学毕业文凭——广州西村“美华中学”附小文凭,那是1937年的事。1941年12月8日,日本偷袭珍珠港并侵袭香港,他无法继续在香港皇仁书院念书;1944年秋天,日本攻占了梧州,他亦不能在广西梧州白鹤山顶“建道圣经学院”完成学业;在广州读的慕迪函授课程,肄业期间,因解放而告终。因此,献羔除了得过一张小学文凭外,并没有其他文凭。最后,连那唯一的小学文凭也丢失了!
感谢主!祂是厚赐与人的神,在要出版这本见证时,把一张崭新的文凭送来。献羔在侍奉中也不忘努力进修,终于,得到慕迪圣经学院的校外进修结业文凭。
1948年夏天,献羔到香港探望父亲,小住几日,适逢主日聚会。那天,林保罗牧师应邀,前往九龙青山道“喜乐堂”证道,献羔则留在士他令道“浸信会”讲道,张有光牧师当主席。
那时的香港和1941年的已大大不同了。献羔从香港逃难到内地,每况愈下;重遊香港,他觉得自己好像“老乡出城”!后来,他父亲和他一同过澳门,住在傅魚冰先生的家里。傅先生是精益眼镜公司的总经理,也是滕近辉牧师的岳丈。献羔能夠再次回到出生地,那种亲切非笔墨所能形容。他们到白马行浸信会聚会,献羔领诗,父亲讲道,父子俩十分合拍。散会后,一位教会学校的教师请献羔去讲道,那是一所中学。献羔不单对那班学生证道,并且和他们交谈,鼓励他们爱主、靠主!几天后,他们就回港,林牧师特地买了一张飞机票给儿子回广州。献羔做梦也未想过有机会坐“铁鸟”。今时今日坐飞机不算什么一回事,但对曾作四度难民的献羔来说,确实不可思议!这一次,他又主演一幕“老乡出城记”,但无论如何,他亲身预尝了一点“被提”的滋味!
献羔在美以美会(Methodist)锡安堂侍奉足有3年(1946-1948年),直到1948年年底,他就离开,转往广州“兴华浸信会”侍奉,1949年初正式成为该堂的传道人。
上任一段日子后,因为有需要,献羔到台山大江退修去,一直留在那儿,到1950年初才回广州。因此,1949年10月14日,广州解放时,他在台山。回到广州后,他继续在兴华堂当传道,但也经常应邀到各堂讲道。他曾到“逢源堂”、怡乐村“神召会”、大东门“耶稣堂”等证道及主领布道会,又在“广大堂”讲启示录,每个晚上分享一章,共讲了3个星期。
1950年4月23日,献羔在大马站的家里开设聚会,那一天,他讲解约翰福音14章“天家”,约有30人赴会。后来,解放北路“神召会”的传道人邀请献羔等前往主领聚会,经过商量后,他们就把聚会移到那里举行,直到10月间,他们的聚会受到影响,而大马站35号一楼的住户要搬走,因此他们就在10月15日把聚会迁回大马站举行。在这件事上,他们看见神奇妙的安排,为他们预备了更大的地方。假如那户人家不自动搬迁,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叫人家迁出。神的时间最好,正当他们有需要,神就把地方赐给他们。搬回大马站后,要为他们聚会的地方定名,献羔不打算称为“神召会”,虽然是从那儿搬过来,他也曾在神召会和神召会神学院讲道;虽然他是浸信会的会友,亦不想称这教会为“浸信会”,总而言之,他不主张用宗派的名称,也不想称作“基督徒聚会处(所)”,因为他们不是。献羔等深愿按着圣经真理而行,最后,决定采用“大马站福音会堂”这个名称,直到现在。
为什么楼下的住户会搬出呢?原来在抗日战争期间,有人死在那里,此后很多住客都发现有鬼出没。经常在夜半时分,万籁俱寂,各人好梦方酣时,厨房传来阵阵切菜烧饭的忙碌声音,住客当然起来去察看究竟,奇怪得很,厨具依然,却不见一人。那有人肯久留在一个令人不安的地方?因此,一般人都不敢长住。最后一户决定迁出时,正是献羔等急需地方的当儿,刚好那户人家搬走,他们就在楼下聚会。鬼,不敢来了!确是,“耶稣一来,撒但权势就粉碎”。献羔收回一楼后就将内部的间隔拆掉,地方打通了,但仍不夠用。这座房子分前、后两部分,前座属献羔的父亲,后座是二叔的。二叔知道聚会地方不夠,就对献羔说:
“你祷告吧!求神叫后座的住客也搬走。我愿意把后座献出。”按当时情况,后座住客没有任何理由会搬走。不过,他们仍然祷告、倚靠神、顺服祂的带领。结果,不单只楼下后座的住户要搬出,甚至二楼后座的房客也迁走。感谢神!他们立刻动工,把楼下打通作聚会用;并且,同样也将二楼打通,前座单为聚会用,后座则两用,作为住所,也作为聚会场所。一经改动,前后座的楼上楼下,可容纳300多人,他们的聚会总是座无虚席的。有一次新年聚会,讲“主再来”,他们印了500多份题纲,只派剩10张。那几晚的聚会,每次约有500人;走廊、天台,总之能站的地方都挤满了赴会的人。
1950年10月底,献羔应钟耐成牧师的邀请,到香港长洲神召会圣经学院讲道,这是他最后一次到香港。他在神召会圣经学院一共讲了5个晚上,有些建道神学院的同学也出席,献羔还认得一些旧同学。
献羔乘船抵达长洲码头,下了船,走过电灯局转上山路,佇立在“哈利路亚屋”的旧址,向山下望去,是波平如镜的海岸边;回想当年夏天在清凉的碧波中……经过四次逃难,再回到长洲,真是无限感慨!日间,献羔前往浸信会与各人欢聚,畅谈过去几年的经历。他对诗篇一二六篇的“好像作梦的人”有极深的感受!5日后,他又到香港九龙弥敦道的神召会讲道,一连5个晚上。两个星期转眼就过去了,任务完成,献羔就回到广州。
1951年,献羔除了在大马站侍奉外,也经常出外布道,他曾到过佛山、石湾、清远、台城、四会、广宁南街等地主领聚会。
当献羔从香港回到广州后,钟耐成牧师写信给他,内容说:
“神召会圣经学院擬请你来当圣经教员,每月薪酬港币250元。”
“神呼召我在广州侍奉,祂给我的经文是‘他宁可和神的百姓同受苦害……。’(来11:25)所以,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!谢谢!”
献羔收到钟耐成牧师的信,立即复信婉拒那分职事。不久,钟牧师再来信,说:
“我们院方议决,每月给你300元,请前来任教。”
1951年的300元,比现在3000元还要好用。但他绝不为金钱而到香港神召会圣经学院任教。当时,他若肯去香港侍奉,就可以远走高飞。他明知道留在广州,早晚是要坐牢的,他仍选择在广州传道,因为,献羔认定这是神对他的呼召。基于绝对信任神,他就在不自由中,作个真正自由的传道人。
献羔的婚姻间接也是布道促成的。他在佛山布道时,有一位女传道十分关心他的婚姻大事,暗中为他物色了李敬南医生的第八位千金,李穗玲小姐(原名李圣贤),并且介绍他俩认识。李医生在佛山开办了一间诊所;穗玲在护士学校毕业之后,就在父亲的诊所工作,服事有疾病、痛苦的人。在婚姻大事上,他们都不敢轻忽,大家都认真祷告,结果,神给了献羔一些证据,其中一项就是母亲的首肯。以前,他也曾认识一位女子,但母亲极力反对,于是他的初恋无疾而终。这一次,当母亲看见穗玲的照片就十分喜欢。家长的同意和支持在献羔看来是极有力的明证。终于,1951年7月4日,献羔和穗玲在“广大堂”举行结婚典礼,在神、在众亲友面前订立盟约。那时,献羔27岁,穗玲21岁。
次年,神赐给他们一名男婴,但他在世上活了不过33个小时,就离开,返回天父的怀中。1953年3月6日,神赐一名女儿给他们,献羔替她取名哈拿。父女俩的名字跟撒母耳记中所载的母子相同,只是关系调转。1954年12月26日,神再赐给他俩一个儿子,献羔给他取名以诺。
献羔特别爱读王明道的书。当他在建道圣经学院时,已开始看他的作品,学院的老师对王先生的书,亦有非常正面的评价:
“许多奋兴布道家都很会讲道,但王明道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,无论他讲道或写作都是最‘清楚’的。任何一章圣经,只要是他讲,一定解释得十分明白,不用再问什么问题。”
解放初期,献羔拿起王明道的书更是手不释卷。当他读完《在火窑与狮穴中》这本书时,深受感动,因为看见王先生在日本时期,坚定持守真理,宁死不屈。他佩服得很,于是,执笔写信给王先生,自我介绍,说:
“我叫林献羔,父亲林保罗,他是神的仆人,多次在广州、香港等地主领培灵会,闻说他和王叔叔,还有宋尚节、王载、王峙等叔叔都相熟。我看完你的《在火窑与狮穴中》,很受感动。现在你对信仰的态度怎样?”他回信说:
“1936年,我到广州主领培灵聚会。一日,我病了,你父亲接我到大马站住,还亲自服事我。现在,我还是和《在火窑与狮穴中》的态度一样!”
1953年初的新春聚会,从2月13至17日,共5个晚上。在这期间,献羔的叔父对他说:
“耀基在天津中央音乐学院读书。以前,假期完毕,由二婶送他回天津,这回由你送他去,那么,你可以顺路探访王明道先生,费用由我负责。”
叔父的提议正中他的心愿。往北京遊名胜倒是小事,要紧的是亲聆王叔叔的教训,向他好好学习。新春聚会在17日结束,献羔在18日即启程送堂弟耀基前往天津(那时,中央音乐学院在天津,后来才搬到北京),但他只送到北京,替他买了往天津的票,由他自行返回天津的学院。献羔后来悔恨没有去天津见一位神的忠仆。因为,那时从北京到天津的车费只需5元,来回不过10元就可以多向一位前辈领教了。当时,他没有想到这一层,只一心渴慕有更多时间跟王叔叔学习,所以错过了去天津的机会。魚与熊掌不能兼得!
以前,二婶送耀基回天津,要路过北京,献羔特别写信给王叔叔,让他们母子能在王家停留,王叔叔和王婶婶都十分热情地接待他们。这一次,耀基理所当然地成为献羔的引路者。堂兄弟俩在车上谈起王叔叔时,耀基说:
“叔叔叫我拉小提琴给他们听,他们听了,给我不少正面的鼓励哩!”
耀基的天分未曾被发现之前,好像一事无成,他在培正中学读书,成绩极之欠理想,很多科目都不合格,他的爸爸十分失望。有一天,耀基看见伯父拉小提琴,他也学拉,伯父见他的手势不错,就送了一个小提琴给他,以资鼓励。后来他的父亲将他送到温占美老师门下学小提琴,一段日子之后,他大有进步,温老师非常赏识他。不久,马思聪院长到广州招考新生,温老师原是马院长的高足,他带耀基去见马院长,准备为了报考音乐学院,马院长叫他拉一曲来听,当他听完后,说:
“不用考试,你可以到天津学院去!”
耀基就是这样进入了中央音乐学院。马院长亲自教授6名儿童生,耀基是其中一个;后来,学院还应许补送他去苏联留学!他就是今日中央音乐学院的林耀基。
火车隆隆地向北方疾驶前进,堂兄弟俩就在车厢里畅谈。经过几十小时的车程,他们终于到达北京,因为火车误点,出站时已夜幕低垂,他们立刻乘三轮车到史家胡同的基督徒会堂,那时大约是11时多,敲门之后,等了好一会,才见王婶婶(刘景文)披上外衣出来开门。她一见耀基就请他们进去,又立即拿西饼来招呼他们,并说:
“叔叔睡着了,他明早要到基督徒学生会讲道,明天才见他吧!”说完,她就赶去小会堂为他们预备棉被,安置他们睡在那儿。
次日清早,王叔叔起来,王婶婶对他说:
“从远方来了两兄弟,你猜是谁?”
“献羔”!当他一听到“远方”这二字,立刻猜中。于是,到小会堂找他。献羔正在灵修,王叔叔一见他,便问:
“献羔吗”?献羔来不及回答,王叔叔已走上前,且十分热切地和他握手,又说:
“耀基还未睡醒,我们不要打扰他,你到我那边去谈谈,好吗?”
献羔立即随王叔叔过去。王叔叔住的地方不大,有一个睡房,一个客厅和一个厨房。他们谈了一会儿,就吃早餐。吃过早餐后,王叔叔对他说:
“今天早上,我要向一群基督徒大学生讲道,你和我一同去,好吗?”
献羔欣然答应,因他来此地,就是要听王叔叔讲道。他们起程,二人同行。在路上,王叔叔对他说:
“我是北京的危险人物,你是广州的危险人物。你来这里,就立刻变成危上加危了。”他边说边笑。不觉间,他们已到达学生会所。当他们进入学生会所时,有些学生从二楼下来,动作轻松、敏捷,蹦蹦跳跳不停,一见到王叔叔,立即肃立,恭敬地叫声“王叔叔”。王叔叔把献羔介绍给大家认识,他们听说献羔是从广州大马站来的,都表现出好像认识了献羔许久似的。原来,王叔叔经常在这群大学生面前提及广州大马站,献羔教会的情况。
那天早上,王叔叔讲但以理书第三章。献羔心想:“我也曾多次讲但以理书啦!”但当他留心听下去,就大受感动。他发出好像示巴女王对所罗门的惊叹:“……及至我来亲眼见了,才知道人所告诉我的,还不到一半……。”(王上10:7)听完讲道,献羔给的评语是:“王明道就是王明道”!
王叔叔在随后几天都忙着写稿,因为这段时间,正要出版《灵食季刊》。献羔就利用这个机会读他所写的书,并做笔记。其实,在广州时,他已读了不少王叔叔的书,但仍有很多是献羔无法找得到的。这个时候,正是他的良机,怎能错失呢?于是,他终日埋首在王叔叔的书柜中,把王叔叔的著作,凡他没有看过的,都读一遍和做笔记。
基督徒会堂可容纳700多人,连同院子的地方,可供1000人同时聚会。参加主日聚会的人,大多是青年人,其中弟兄也不少。王叔叔讲道不单只声如洪钟,更是充满能力。每个星期日,都有“讲习班”,王叔叔也趁机会,让献羔主领这个聚会。
当王叔叔写完1953年春季的《灵食季刊》后,在付印前,他亲自校对,每页校对七次。他说:
“我希望在这些书里,没有一个错字,但可惜,每次出版时,还是有两、三个。”
全部的稿件送出付印后,王叔叔才能和献羔好好地交通,他也抽点时间带献羔去游故宫、天坛、颐和园等名胜。
两个礼拜的时间,匆匆就过去了,献羔要回广州,王叔叔希望他多住几天,但他不能久留,只得婉拒王叔叔的好意。王叔叔对他说:
“近年我很少送人到车站,因为很多人都变节了。”
献羔辞行的那个早上,王婶婶替他和王叔叔拍了一张合照。献羔说:
“可否将底片给我?”
“底片还是由我保管的好。若你想多冲晒几张照片,只管告诉我,就算100张,我保证给你。”王叔叔答道。得到王叔叔的承诺,献羔没有再说什么。于是,就起程往火车站去。王叔叔和他同行,他不只送献羔到车站,还买了月台票,直接到月台送行。火车徐徐离开车站,王叔叔挥手。火车走远了,献羔虽然看不见他的手,但还能看见他的白手帕扬个不停。献羔心里想,自己算得什么,竟蒙王叔叔这样热情地款待和送行!
回到广州后,献羔继续和王叔叔通信,王叔叔经常劝勉他,要持守真道、忠心事主、坚持到底。这也成为他日后的“罪状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