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曾和你说,我不在影片热映的时候到影院去看,一来票价确实不菲,二来众人在一起看,少了很多感觉。电影《一步之遥》下线了,在各大视频网站已然可以看到,于是找了个时间一个人看。著名热门导演姜文砸下3亿拍了个《一步之遥》,可谓创下中国影片投资之最,原指望赚它20亿,再创一个票房新高,不想上映后赢得的却是恶评如潮。姜文这一步,竟是一脚踏空了! 也无怪观众不满,这部影片太过眼花缭乱的影像与太过丰富的内涵所形成的巨大反差,确实让以80后90后为主体的国内观众消受不了,只是,人不怪自己“看不懂”,都只骂影片“不好看”。而如果人们肯细读此片,其实该给此片点赞的。这是一部可读性很高,经得住时间淘洗,必会载入中国电影史的优秀艺术片,其思想性尤其不乏独到之见。
电影《一步之遥》一开幕,就是莎士比亚的名言“to be or not to be ”,对正在转换身份的个人,一定会处在这个问题之下。影片的时代背景放在了清廷后的民国初年,正是中国社会的转型时期,与今日类似。社会的变革,让一部分人败落了,也让一部分人发迹了。在大浪淘沙的时局之下,文化被撕裂,价值被重整,人心越发暴露无遗。
影片以武七的烦恼开始,他有钱有势,唯独所缺的是荣耀——即一个New Money所不具备的:“面子”。他要把这个面子找回来,怎么找回面子?不靠过硬本领,不靠真正实力,来一场花拳绣腿的选美大赛,再加上忽悠人心的机变和算计,“成功”地让自己的代表代表自己立于世界之林。 “荣耀”,在人类所有的精神追求中,是最深层的,也是终极性的。从蛇对夏娃说“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……”到彼拉多对耶稣说“你岂不知我有权柄……”,“荣耀”初为人犯罪的诱因,后为罪人的自我炫耀,撒但拖人犯罪的整个过程中,都围绕着人的觊觎“荣耀”之心。然而,窃得的荣耀不会长久,就像绚烂的焰火转瞬即逝,马走日、项飞田用金钱堆出的选美闹剧,悄悄地向悲剧方向转化了……
这个长夜里,武爽和你聊聊《一步之遥》。影片中代表文化和教育的覃老师,对马走日丢下耐人寻味一句:“条条大路通茅房”。无论什么理论,什么学说,在这里都能变臭……。这话覃老师不是随便说说的,这差不多是她学遍中西,当过小学、中学、大学教师和校长之后的悟道之言。更进一步地说,人类的任何主义、理论、学说,其实最后都不过通向茅房——真理之外,没有真理。从人里面出来的,都是污秽的。耶稣说:“是从心里发出来的,这才污秽人。”在《一步之遥》中,诸多人们眼里的“好词”,哪一个不被污染得找不到原貌?完颜英口中的“和平”,不是真和平,只是一句动人的演说;马走日高呼的“历史”,不是真历史,只是虚空的一部分。人们打出种种美妙的名目,翻过底来,露出的是丑陋的一面。
影片《一步之遥》里,慈禧太后曾问马走日,这大清可怎么办?马走日给出的生路是——绞辫子。只是一顿酒后,“民国了”,辫子是绞了,可“自己绞的跟被逼着绞的,是一回事吗”?这一步之遥,对大清就是从生到死了。 而对马走日来说,他一直就处在“to be”和“ not to be ”之间,用他自己的话来讲,就是“这么着,还是那么着”?只是马走日这里加上了另一个不解的疑问:这问题“什么时候”变成了我的问题呢?马走日死也没明白,那些宏大概念,本质上都是空洞的,只有个体生命的问题才是真实的。对他马走日而言,要不要被完颜英爱上,以及要不要爱上武六,这才是切身的具体问题,才是真的。可惜在他还没有闹明白的时候,完颜英死了,武六与他亡命天涯,生死难论。这个曾因撒谎被武六踢断过两条腿的马走日,为保护武六再撒了一个谎,声称自己绑架了武六(为叫武六与自己这个“杀人犯”脱离开系)。马走日走出风车迎向死亡之前,对武六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意味深长:“你为什么要醒过来呢?你假装昏过去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吗?”“假装昏过去”地过一生啊,这是在所有出路都只通向茅房的世上,人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。生死之间这一步之遥,权当一场昏睡吧。
武爽和你聊的是电影《一步之遥》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导演,姜文在这部电影里投放了太多的追求,无论是对历史、现实、文化、讽刺、批判、暗喻,还是对电影艺术形式本身的探索,如影像、音响、场面、音乐、色彩……,都极有可观。相对于张艺谋的《归来》《山楂树》等片,《一步之遥》可视为中国影片走出单纯叙事的旧路,开始以电影语言来表达其思想、美学、哲学追求的力作。它让电影回归电影,而不是再是影像版故事。
当然,此片确实是过于饱满了一点,难免让观众“晕菜”。特别是放在当下,这部高品质的作品与其受众之间,也隔着一步之遥。不奇怪啊,《心花路放》《小时代》《分手大师》这些影片能拿下巨额票房的今天,《一步之遥》岂可同日而语呢?而真荣耀与假荣耀仅仅隔着一步之遥。
本集歌曲:《浪子回头》—李祺、《金钱不是万能》—天韵诗班、《人生的福》—天韵诗班、《日光之下》—天韵诗班、《只愿见你》—赞美之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