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来无事时,我会看一些可堪称为经典的电影,闪动的影幕里,带给人纵横穿越后心灵的震撼。今晚和你聊的一部电影是韩国片《向着炮火》。1950年8月的南韩,如血海地狱,烧着不灭的硫磺。朝鲜军不宣而战。不到两月,韩国90%的国土已沦陷。为保住最后一座城市釜山,他们把残留的倾国之力,都押在了洛东江一线。21个西方国家参战,16个国家出兵。按东方的政治伦理,这叫“存亡国,继绝世”,春秋大义也。按近世的普世价值,这是地上通过《世界人权宣言》之后,人类第一次投票组成的义军。在那个最漫长的月份,军人拼死亡命,妇人闭门哭泣,学生征召上阵,教会禁食祷告。最后一线希望,是那些不认识他们的遥远的海军陆战队,能赶在他们亡国之前成功登陆。
当年有286名中学生,穿着校服参加洛东江战役。他们没有编制,番号,军装,被称为“学徒义勇军”。影片描写其中的71人,死守浦项女中,挡住人民军的史记。
《向着炮火》这部片子的导演既煽情,也写实。既憎恶战争,也讴歌死士。片头20分钟巷战,算是战争片的经典场面。从一个学生兵的慌乱、奔走、惊骇和大难不死,及杂糅了女性气质的身影中,去衬托雷鸣闪电般的沙场。直到他耳鸣,失聪;面对长官被杀,却拔不出枪,下不了手。
电影史上,有类似的经典之作。1959年的德国电影《桥》,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。也是二战后德国第一部引起关注的反战影片。1945年4月,纳粹倾覆前夕,7个中学生被征召入伍。所有人都厌恶了战争,泯灭了激情,只有这几个孩子,把少年维特的烦恼,对战争的憧憬,和为国尽忠的梦想,都新鲜无比地带到了桥头。出人意外的,一支盟军的坦克小分队,突袭桥头。7个孩子击退了他们,6人阵亡,一个哭着,浑身是血,回到了青春期。片头,英语老师教他们,朗诵诗歌。大意是,我爱你,但我不能对你起誓,因为虚假的誓言一无益处。若你的爱包围我,会让敌人发现我,求你不要爱我,不要牵着瞎眼的恋人走。这是对一个战争之外的世界的抒情,在一个征召孩子参战的时代,爱的誓言在哪里呢。
这里是长夜的牵引,这个长夜里,武爽和你从电影《向着炮火》开始说起。奥斯卡的历史,是几乎和百年战争史同步的反战史。1929年,评委会把第一届最佳影片给了反战题材的《翼》。2010年,他们又把最佳影片给了反战的《拆弹部队》。这是好莱坞的伟大,他们奠定了战争片的价值内核,如果有人不反对将战争场面拍给人看,却不同时反对战争,他就是与电影为敌的导演。
《向着炮火》里,韩国军人是正义的一方,即使这71个孩子是保家卫国,即使国家到了灭亡边缘,征召他们实在迫不得己。导演仍然刻画了战争对孩子们灵魂的摧残。在他们摇身变作刚毅决绝的职业军人之前,最吊儿郎当的那一个,嘶喊着说了一句话:“在战场上,人人都是畜生”。
如果说,曾经为了爱一个女人,他必须变成一个流氓。如今为了爱一个国家,他却必须变成一个畜生。最后,他们被战争激发,生出对方士兵所没有的一种激情。这激情中,既有畜生般的血气,也有男人对家国的责任。既有对敌人的仇恨,也有对成人世界的还击。
歌曲:在爱中找到自己—王子音乐
是的,无论是《向着炮火》,还是《桥》,抑或《拆弹部队》,这几部影片,都不是在颂扬以少胜多,而是在反抗战争的逻辑,并给了这种反抗以爆发的力量。正因为学生不是军人,他们胜过军人,是对战争本身的羞辱,是人类含辛茹苦的梦想。
“和平来之不易”。为了维持和平,欧洲在二战前曾付出巨大代价。战争爆发后,路易斯在《时代与潮流》上撰文,质问说,“唯有给予首要之物以首要之位,你才能维护其他次要的食物。说到这里,就不能不问,三十年来我们的文明到底把什么事物当做首要之物。答案非常明显,它把自己当做了首要之物”。
换句话说,保持文明,维持和平,保持高收入、高质量的生活品质,保持交通、食物、卫生和娱乐的水准,这一切都是好的。但如果这一切成为人类文明的最高目的,文明怎么可能不崩溃,敌人怎么可能不嫉妒,世界怎么可能长久稳定? 如果文明的内容,被我们视为至善之物。我们终将失去文明,或者一一失去,或者在某个清晨全部丧失。已有无数战争证明了这一点,还有未来的战争要继续证明下去。
这里是长夜的牵引,此时,几部电影带给我们渡过漫漫的长夜。 长夜的此时,几部反战片让人嘘唏,无论是爱情,还是爱国,人们牵着瞎眼的恋人,却说不出爱的誓言。朱丽叶捂住罗密欧的嘴,说你不要指着月亮说,免得你的爱像月亮一样变化无常。
除了战争,我们在哪里遇见和平。除了现在,我们在哪里遇见永恒?除了在71个孩子的眼睛里,我们在那里遇见国家?除了教科书,我们在那里遇见谎言;除了看电影,我们在那里遇见乌托邦。 除了死亡,我们在那里遇见生命?除了坟墓,我们在那里遇见复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