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先生的病情是时好时坏地反复着,我每天三点钟就起床,完成了从鼻子灌入流质食物及一连串的看护后,匆忙地赶去神学校上课。由于身兼善邻基督教教会的传道师,需要去会友家做家庭访问,中间利用空档看护我先生,一到晚上又持续每天去山谷传道。我先生的脑部受损,很少时间是有意识的,平常是没办法跟他沟通的,也因为如此,只有在山谷传道我才觉得活着有意义。 当我结束拚命的传道后回到医院,早已超过九点钟的熄灯时间,我不能穿著拖鞋发出噪音吵别人,只能提着鞋子,踮着脚尖沿走廊回到先生的病房。到那时刻,我才开始感到肚子饿,也才发觉到我已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,我悄悄地溜进配膳房,煮一把面线,加点酱油和少许葱花来充饥。自从在石和的医院作随身看护以来,我的身体早巳经习惯于那般简单的饮食,不曾感到不满。不仅如此,在享用前还会流出感谢的眼泪: 「神啊!在山谷的那些人,必须遭受寒风吹袭,而我却能在这个医院温暖地睡觉,对不起,请帮助那些人,也请祝福这一碗温热的面线,使它有一公斤牛肉的能量。」 虽然是我这微不足道的祈求,神竟然也垂听,加上肚子饿,那碗温热的面线实在很好吃,面线的香味与感动的泪水一同浸透到我全身的深处去。当人肚子很饱时,吃什么东西也不会觉得好吃。信仰也是一样,当遇到重大苦难或悲伤,面临各式各样的问题,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时,尝过酸甜苦辣之后,才能知道神的恩惠是何等的浩大。 当我外出在山谷之间,有好几次,先生的尿布因来不及换而渗出大小便来,他平常手脚都瘫痪,动弹不得,大概是因为感到不舒服,这个时候手就会稍微活动。有一晚,当我与平时一样的在熄灯时刻回到医院时,看到我先生为了要把附了脏污的尿布拿掉,他那不听使唤的手,把垫被、棉被、手、脸,到处弄得都是脏污,我实在是傻住了,不知道要如何是好……花了好几个钟头才清理好,真想大哭一场!好不容易才恢复情绪,我除了继续倚赖神,祈求神完全医治我先生的病以外,没有其它办法。 我先生每天都需要打三袋的点滴,我每次看点滴好象没有减少时,心里就很焦急,瞪着眼等待着,但是总是还没有滴完,就已经到傍晚要去传道的时刻了。 「主啊!我先生是死是活,全都交托祢了。」 当我这么祷告完,就拜托同病房的其他看护帮忙处理点滴的善后,就赶往山谷去。特别是在下雪天的傍晚,我一想到山谷的人们,在严寒露天下正等待着我时,就坐立难安。 被圣灵的火所燃烧的传道是没办法阻止的,因为那完全是神的作为。但是带着身患重病的先生,要在山谷传道,同时又要履行教会传道师的职责却实在无法做到,所以我决定辞去传道师的工作,而专心致力于已经独立的山谷传道。 一九七三年的冬天,不景气迫使失业问题更加严重,在山谷,由于饥寒交迫、生病、营养不良而去世的人越来越多。也有昨天才流泪相信耶稣基督的人,今天就在积雪的马路上或公园去世了。 新闻曾报导过,有一个下雪天,无家可归的人们,为了要以彼此的体温取暖而互相推挤,不幸被挤压在下面的人就活活的被压死了。这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实际发生了,那些想死又死不了,想活又活不下去,在雨中、在雪中拚命忍耐的人们,他们的痛苦一阵又一阵切切地向我传来,真令我受不了。 酒精中毒的A先生,没有手脚的B先生,老人痴呆的C先生……我在先生的病房,半夜脑袋里全浮现着他们的面孔,我便担心得睡不着觉,开始为他们祈祷,希望他们能得救。祷告声常常不知不觉就越来越大声,为了不吵到同房的其它人,我就躲在被窝里,捂住嘴祷告。常常是边哭边彻夜地祈祷……结果由于过度流泪哭泣以致眼睛红肿,有一天在聚会时,突然眼睛看不见圣经上的字了。 「主啊!我看不到字了!」 「不用耽心,我会将该说的话语放入你的口中的。」 的确,当我一开口,神将该说的话语就接二连三地给了我,我才知道,原来,我们人的眼睛得以看见,可以发声并不是理所当然的,是出于神的怜悯。 连续好几天,一直不像是在讲道而是在拚命吶喊的我,若不使出全身力量的话便出不了声音。正如「但那等候耶和华的必从新得力,……」(以赛亚书四十章三十一节)所记载的,我们必须借着祈祷才能每天得到新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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